明天贴后四章，烟灰缸……就是原文第一章出现的烟灰缸。

Chapter2 夜深沉

方锐觉得自己就是盘菜，被人切了煮了炒了蒸了炖了，翻来覆去，折腾个没完。

7月下旬已经搞定了转会，现在离开赛没几周了，虽然是全明星级别的选手，骤然转职，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和角色进行磨合，好在兴欣在转入海无量的第二天就提升了银武镜月，让方锐用起来称手不少。

这天一练又是三个小时没停手，看看技术统计，依然负多胜少。

方锐磨牙，那个罪魁祸首坐在旁边笑得一脸得意。 

“啧啧，方锐大大你行不行啊，一下午这战绩，输给我的烟能从网吧门口码到西湖边上去。”

“呸！老叶你要不要脸！别以为我赢不了你！”

“呵呵，童言无忌，我不跟你计较。”

“你妹！有种别用你那散人号！”

叶修根本不搭理那茬，摇头晃脑摸了摸脖子：“好头颅，谁当斫之？”

方锐怒掀了桌，差点砸翻叶修手边的烟灰缸：“我跟你拼了！”

苏沐橙在旁边看得直笑，这个烟灰缸还是神之领域刚开那年，叶修拿着小号参加活动赢来的纪念版，居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，一直放在宿舍用。匆忙离开嘉世的那一天，根本没顾上收拾任何行李，是苏沐橙细心收了起来，今年挑战赛结束之后当做生日礼物重新送给了他。

方锐又输一局，苦着脸抬头，看苏沐橙冲他笑得温柔，温柔到让他慎得慌：“沐橙啊，打个商量呗，别再这么冲我笑了成吗……”

“我去，是对你笑吗！”叶修拍案而起，“自作多情要不要脸！沐橙包子小唐一起上！打到他认错为止！”

“人性呢老叶！你公报私仇公器私用丧尽天良啊啊啊啊！”

叶修支使完三人车轮战方锐，窝在一边想别的。

兴欣新赛季的阵容，到此为止算是基本成型了。嘉世时期的气冲云水一直作为很好的辅助性选手而不是主攻手。而方锐的灵活机动能力，区别于以往正面突击或更多作为战术链固定环节的气功师。在转型期该如何建立自己的风格，又该如何调整，以让嘉世时期的某些战术重现江湖再度发挥作用，都是要反复琢磨的事儿，倒也急不来。

练了一下午累得很，陈老板是体恤群众的好老板，又想着方锐新到兴欣，总得让他多感受感受团队气氛，就招呼全队一起去唱K。

都是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，熟络起来很快，包子安文逸进了包厢就推着方锐去选歌。

好乐迪音响不错，方锐嗓音也挺清朗，但就是不太会唱歌。可猥琐流大师不是吹的，被群众硬塞了一首《北京北京》也不见局促。方锐是G省人，这首歌是讲北漂之人心路历程的，他没法感同身受，再加上有点跑调走音，众人边听边笑得七零八落。方锐继续淡定着，不恼不怯，捧着话筒一字一句荒腔走板地唱他的北京北京。

魏琛听着歌词，觉得酒喝得有点多，眼睛都发热了，念叨着以毒攻毒，仰头又灌了一口。

蓦然伸过一只手，直接抽走了杯子。魏琛也不抬头，换了杯子继续喝。

叶修坐下来，磕了磕烟灰，难得没用欠揍的语气说话：“等拿了总冠军，随你喝个够。”

魏琛点了根烟，默然不语。

魏琛掩饰得很好。别人或许看不太明白，但叶修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，但以魏琛现今的手速，应对职业联赛还是困难重重：持久性和耐力是大问题自不必说，瞬间爆发力不足可以靠丰富的经验抵消掉一些，但与高手对战，不免会捉襟见肘。他魏琛复出，不是为了混日子，而是要好好地帮助战队胜利和成长。

——魏琛有时会想，如果当初他没退役，现在是怎样一幅光景呢。

并不是没有机会的，巅峰时期魏琛的手速与意识俱佳，不动声色地控制引导后，困住敌人从容打出技能是那个时期魏琛个人赛的标志性打法。而团队赛也不遑多让——控场游刃有余，攻击效率极高。进场刷新就蹲在赛场一隅按兵不动，那是上了年纪之后才有的考量。兵者诡道也，所谓猥琐流，叫得虽不好听，却是一种正常的战术思路。其核心内容就是千变万化、出其不意，让对手摸不清战术制定者的真实意图，影响其既有布置，然后再调配己方，化虚为实。某种意义上，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方法，却不受一些观众欢迎。只是赛场上，能赢才是王道，只要不违背竞技精神，能胜得更稳妥更有保障，何乐而不为。

魏琛向来不在乎别人的说法，可当敌人变成了时间呢？

第二赛季开始，他就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。从联盟创建伊始就为蓝雨奋斗的他，已渐渐走向了边缘。天下真是没有不散的筵席，曾以为对战训练营小孩儿就像过家家，但转眼自己就老了。就像柜子里储存的酒，还没等开瓶飘香四溢的一天，就打碎了。或是像一盒罐头，还没开启，就过期了。

一队核心出了问题，本是急症，在那种情形下，却只能缓治。从拓荒开始经受赞美，再到状态下滑饱经质疑。用最后一点光芒照亮前路，只有自己明白这意味这什么。

魏琛第三次收到训练营关于喻文州的报告时，有点心酸，又觉得放心。他是个念旧的人，但新时代的蓝雨即将远航，甲板上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。那就最后当一次舵手，伴着他深爱的这条船，一起乘风破浪。

季后赛第一轮团队赛，释放出最后一个切割术的时候，魏琛就知道一切走向了尽头。

时光步履匆匆，离别只嫌太早。

说出去其实也不丢人，这么多年，不是没做过梦，独自一人，踏入茫茫旷野，忍着巨大的恐惧，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。

走出蓝雨的时候，既释怀又觉得空落落的感觉，不想体验第二次了。

那就再试一把，魏琛狠狠一掐烟。

站在这里，便无所忧惧。胜了败了，都好过错过这一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