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叔:
咱说说话。
北京很久没连下过这么多天的雨了,我觉得雨天让人阴沉又让人软弱,泛着水汽,软塌塌的拧不干净,只有荷花亭亭净植,可我又不是它们。
还好路边总有买莲蓬的,顺带买了荷花两只来插瓶,之前阴干的小莲蓬也大致成样子了,秋天时拿出来摆估计更好。
刚搬家不久,是老房子,但是粉刷了一下觉得挺舒服,老式的窗台异常明亮,带着夏天有点炫目的光。要是咱俩,肯定是你果仁我豆干,放着刘宝瑞下着棋,厨房里飘着栗子煲的味道。
老房子可能接地气,插瓶的不易谢,种的长势好,蹭蹭的长,能听见声音的长。人家说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,我怎么就不能这么长。
我去拜访李叔叔。他兴致勃勃的带我去看家里的陈设——甚至是衣柜,打理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,虽是萧瑟时节的装束,却一丝霜色也无,李叔叔骄傲的说是阿姨的功劳——想想也知道。书房里的陈设带一点老派的兴致与温柔,窗外有鸟啼不休,夹着一样有干劲的蝉鸣。泡了一壶热茶,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。他说让我慢点跑,但想做的那些不妨去做,比如关于古建,比如去年就写好计划准备开动的调研——他说不为别的,算是纪念。
能这么说,我觉得李叔叔也老了。
他叹一些观念历经千载还活着,教条主义了,要改要好好用。我答诵诗三百,授之以政,不达;使于四方,不能专对,虽多,亦奚以为——这还是你给我讲的。
我终究不是个实用主义者,也不想去理解某些人的所谓“宏大语意”。你告诫我的,我忘了大半,对不起。可又做不到书生气,觉得那是真没见过,才漫托风云,只因无聊,然后浇胸中块垒。当然我知道这些情绪很偏颇,但盈虚非盈虚,无穷叹无穷,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。
对了,前些日子在景明楼看到了特别好看的落日,比那次还好看。我知道天无私覆,日无私照,可那天景色太美,四野空茫,只觉得那景色就是为我而停留。
但万物有灵,我不会忘了敬畏,因为天地广阔——此造物者之无尽藏也。